顶太风情,酒缸伴行。
顶太村部的空坪在二楼。这里还是村幸福院、三元区书法创作基地。
莲花峰下
车子盘山而上,停住时,恰好靠在顶太村的腰部。
半岭上下,民居多依岭梯级而建。悬空时,则吊脚而立,任由一旁的石径拾阶而上。古木掩映,哪里掩得住诗情画意!
岭头推平,成为全村最大的平地,曾经建成小学:两栋都是双层的洋楼,相对着围成一座小型的城堡,中间的操场与二层走廊齐平。类似民房五开间,两边厢房,正厅却是通透的,凭栏眺望,黑瓦白墙聚集在脚下的岭崙、涧坡边,像是听从了谁的调遣。
这里海拔近千米,若是雨后,所见尽是流岚,一片一片飘过眼前。
拆点并校后,校舍成了村部。如今,它也是顶太村的幸福院、三元区的书法创作基地,有床,有食堂,当然更有顶太老酒——酒缸罗列,酒旗飘扬,连房间都取名“蒸饭”、“压榨”、“窖藏”等等,颇有“酒人合一”的况味。
校舍后面是太保庙,建于乾隆十五年,面阔三间,埕约两桌,老人们喜欢在此怀旧。旧时,官道从杜水、坑源诸村爬上来,过此岭峡,再往草洋上去,可通大洛、尤溪,可抵沙溪洋口仔码头。所以,庙旁便有一家商铺兼作客栈,用于打尖,百年前写在门额的“杏花村”,字迹依然显豁——当年畅饮的想必正是家酿的“顶太红”?
“顶太红”早年就贩入省城了,靠的是水好,气候适宜。顶太村之上是莲花峰,海拔1507米,森林茂密,溪涧深幽,荒无人烟。这里是东牙溪水库保护区,用这山泉酿酒,酿出了美食:他们喜欢以酒当水蒸糯米饭,内加青豆、五花肉,爽滑、绵柔、醇香;以酒当水,加糠煮蛋,香甜滋补。村里某八十老翁,一天两顿饮酒佐餐,上下岭峡,大气不喘。
清代古民居“中和堂”门楼,题额“余庆”。
顶太人家
顶太人家都姓张。
唐开元二年(714年),张儒(名敬斋,字子贤,号开先)由河南光州固始县入闽,生慈、思二公。慈公来剑浦卜居沙阳流澜阁(即:贡川北郊牛栏角),后裔张伯四在贡川生华狮、华豹,时值元末乱世,人往山里躲,先在沙邑二十四都白水村放牛,洪武二年迁居草洋,开基立祖。
明末,原居顶头的朱姓人家纷纷外迁,张伯四的十三世孙光明公见山清水秀,便于崇祯十六年迁居于此,雄心勃勃,更名“顶太”。他的后裔心领神会,建书院“育英楼”时,额题“大也”二字,以励子弟。
村部下方,有一座清末民居“中和堂”,门楼残存,条石为框,方砖砌墙,额书“余庆”,仍显往日大户气派。它是一座堡式建筑,曾有围墙,墙边建护厝,上下堂,两边厢房。正厅雕梁画栋,窗雕精美。天井四边及地面,全是条石铺砌,这在顶太村是不多见的——除了这位主人建的另一栋大厝“光裕堂”。
光裕堂在中和堂下方,也是条石构筑的门楼,也是堡式建筑,只是铺砌在天井的条石开裂破损,与房屋不太相配。面对疑问,屋主告诉我,曾经失火,连围墙都烧塌了。哎呀呀,他若地下有知,岂不气煞!
我说的是光明公五世孙张孔文(17351808年),字显圣,勤俭持家,孝顺长辈,去岳父家时自带米团,若没留饭就在归途自己充饥。他以“孝友”扬名乡里,同治二年获赠匾额“廼光锡类”——意为光大其善。善从何来?行孝。所以,门楼题额“余庆”,暗含“此乃积善人家”之意。正是他,建了光裕堂和中和堂,还建书院延师课子,让周边7个高山村的童生都来这里读私塾,从而斯文蔚起。
孔文公之子张方道,字庆南,以“义行”享誉乡里,同治五年获赠匾额“品格端方”。方道次子张兆宏,字珍雅,别号斐然,一听就是读书人,道光十二年捐纳国学生,获赠匾额“碧沼蜚声”——碧沼为莲池绿水,盛赞他善心慈悲。
以上三块匾额,都是官方所赠,中和堂张氏后裔耳熟能详。积善既久,人才出矣——
张兆宏之子张锡龄(18261890年),字梦九,别号介眉,道光二十八年入泮,22岁中秀才,48岁由增生捐纳贡生,“贡元”之匾高悬于中和堂大厅。14年后,他的长子张洪运,字茂千,别号西园仙株,中秀才,又过16年,由郡庠生捐纳附贡。
一个不足百户人家的高山村,百年间竟然三代光耀,五世拔萃,堪称“顶太”!
当然,居于高山,地处要道,顶太人不乏武功。乾隆五年(1740年),县尉率兵上山剿匪,山高林密,反遭匪徒伏击围攻。危急关头,派人向张氏求救。族长公迅速调集青壮男丁,呐喊着赶赴失陷地点,内外夹击之下,击退了匪寇,宗祠获赠匾额“虎伏技神”。
醉了他乡
顶太村有“十八学士”——那是人们对半岭涧边十八株百年水杉的美称,也是对顶太人护卫东牙溪源头生态的赞赏。当然,美的生态也给予甜的回报:山花次第开放,蜜蜂长年飞舞,顶太有了“中蜂养殖专业合作社”;冬至后,顶太人用山泉酿酒,家家炊蒸,户户飘香,少的几坛,多则四十多缸,年产3000余斤。除了自饮、待客,更多的酒以“顶太红”品牌外销,醉了他乡。
此前,下派顶太村支部第一书记余孔振力荐顶太酒,推出“顶太红”。今年下派村支部第一书记小杨来自市旅游局,三句不离本行,思路围着休闲旅游转。于是乎,酒幌高高挑了起来,“农家乐”的招牌挂了出来,曲酿文化充满了村部廊厅,乡风民俗的资料开始收集了,新的停车场正在扩建……但是,游客等不及了,笑嘻嘻而来,醉熏熏而归,回望那白云深处时,总会竖起大拇指赞一声:顶太!
哦,顶太,不就是“第一”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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