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田:深藏于年俗里的故事与风情
2018-03-15 11:40:43郑宗栖 来源:三明日报 责任编辑:蔡晓卿 我来说两句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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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须寓意多子多福 朱坂杂剧子弟班在村中巡游 “灯”和“丁”谐音,表达了“添丁”的祈愿 台上替古人哭笑,台下演绎现实的人生 ●三明日报大田记者站 郑宗栖 文/图 春节有几天?一般来说,大年初一是新年的第一天,十五元宵节后,这个年就算过完了。但对大田的许多地方来说,这个“年”不只是15天。在整个正月里,迎龙、迎花、演戏……这些富有地方特色的年俗,把年“拉”得更长,让年味更加浓郁。 年俗里总有说不完的故事,道不尽的风情,饱含着人们对吉祥如意的向往,对和谐美满的渴望,对至善至美的执着追求。 稻草龙:一场团聚与愿望 正月初九,是天公的生日,也是大田县太华镇华溪村迎龙的日子。57岁的陈初仕是今年的“龙头”。 大田城乡盛行迎龙,主要是以迎板凳龙为主。板凳龙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,一般有七八十节,多的长达三四百节,每节长约1.6米,在板条上安装3盏40厘米高的开口方型灯,或直接用竹篾先扎出支架,裱上画有艳丽鳞片的油纸,表示龙身。 “我们的龙不是板凳龙,而是稻草龙!”陈初仕得意地说,周边的县市唯独他们村子迎的是稻草龙。 为什么是迎稻草龙呢?“现在,村里的年轻人说不出缘故来。”陈初仕说,“我也是听老人们说,这是纪念陈七公的。” 华溪村有个庙堂,供奉的是地方神陈七公。据传,村里迎稻草龙始于宋朝年间,从陈家上祖陈七公移居到华溪村以来,便有了迎稻草龙的记载。 所谓“龙头”,就是迎龙活动的主事。陈初仕说:“迎稻草龙在选材上比较方便,在农村随处可以找到干稻草,不用花钱了,这表达了一种庆祝丰收、祈求新一年风调雨顺的美好愿望。” 早在正月初一,陈初仕便组织老人在祖祠用稻草把龙身扎起来了,今年一共有70节。其实,这些活动更多的是一种自觉的行为,老人扎草绳,年轻人搭下手。 初九晚饭之后,华溪村上空响起了三声响炮,这是游龙出发的信号。在锣鼓队开路下,稻草龙绕着村头村尾游走,舞狮队在龙两旁伴舞,乡村的狂欢活动开始了。上一年,村里有谁办过建房、婚嫁、添丁之类的喜事,主人先会在稻草龙出发点摆上贡品;龙出发后,主人又会在龙经过的道路口等着稻草龙的到来,将龙迎进自己的房子,端上红酒犒劳抬龙头龙尾的人,村里叫这酒为“龙酒”。 “抬龙头龙尾的人是成年人,可是举龙绳的都是孩子。”陈初仕说,以前都是男孩,现在男女平等了,女孩也参加了舞龙活动。 “这是从先祖传下来的,寄寓小孩子们平安长大成才吧。”陈初仕说,在当地迎龙也叫迎灯,“灯”和“丁”谐音,也表达了一种“添丁”的愿望。 陈初仕有两个儿子,都在深圳创业,他们小的时候也是“提着草龙长大的”。小儿子陈远泽说:“这一天比大年初一还热闹呢,许多远嫁他乡的女儿都携家带口地回娘家了,许多外乡人也来看迎龙。” “我们兄弟每年都是迎完龙才走的,其实公司早在两天前上班了。”陈远泽说,这是亲人团聚的日子,不少村里的人连过年都没有回,这一天却回来了。 对于陈初仕来说,当好“龙头”是一份交代,做事不想让乡亲们留下不好的口舌。而对于陈远泽以及村里的年轻人来说,迎龙不只是为了一时的喧闹,也许是因乡亲们忙碌的身影和开心的笑容,或是长辈们殷殷期盼,是“常回家看看”的再三嘱咐。 丰场戏:一份意识与责任 87岁的廖国衡家住文江镇朱坂村。正月初十,村里要举办张大阔公庙会,庙会的主要活动是“丰场戏”,廖国衡是这台戏的“总导演”,操持了30多年,被评为福建省第四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。 “朱坂丰场戏”是宗教祭祀戏剧,剧目组织结构、传承体制、表演形式、音乐唱腔与科仪演出等方面,都保留着古代杂剧的风格,可谓“21世纪戏剧界的重大发现”。 今年,省里组织了杂剧作场戏学术考察团专程来到村里,来自文化部、中国艺术研究院,福建、江西、四川艺术研究院,韩国及中国台湾等高校的30多名专家学者,共同探讨戏剧发掘、传承与保护工作。 “此前是10年一演,每回一演近3个月;后来中断了一段时间,1986年后才陆续恢复;现在是5年一演,从正月初一一直演至正月十五。”廖国衡说,今年并不是轮演的时候,上次是2016年,下次应该是2021年,这次戏是专门为考察团准备的。 丰场戏也称为阔公戏,阔公信仰传说起源于宋朝。相传,明朝时朝廷派太监到朱坂采矿,希望能平安顺利地完成任务,便从家乡江西青州请来了阔公神保护。丰场戏共分15出,内容寓教于乐,请阔公“出面”,邀请众多的地方保护神,祈福驱邪,向神献歌舞。后来成为当地的一种风俗,创造了一种歌舞鼓乐形式,逐渐形成独特的献神戏。 丰场戏中“田大熟,表字满仓”“人来人看人欢喜”“来时平安,回时清吉”“天增岁月人增寿”等唱词,以本地方言为主,内容优美,韵律感强,既蕴涵了宋词神韵,也表达了乡村民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。不仅在剧目上有明显的古代杂剧风格,而且在其组织结构、传承体制、表演形式、音乐唱腔、科仪演出等方面都极具地方文化特征。 为什么朱坂丰场戏还存在着“宋元南方杂剧”遗风?廖国衡手头上有一本《丰场总纲》古抄本,暗黄色泽下,透着岁月的印痕,见证了村民在古远杂剧中的“自娱自乐”。 廖国衡说:“丰场戏要怎么演,都得按照《丰场总纲》记载的剧目和要求,不受其他戏剧和文化的影响。”所有剧中角色都有世袭特征,演员都为廖、余二姓族中子弟,剧中角色不仅以两姓平均分配、固定不变,甚至连某一角色也只能在家庭或家族中传承。这种人物角色的家族世袭制度在日本“能乐”中存在,而在中国仅限于丰场戏。 在演戏的全过程中,不管是“总导演”、领事,还是各色演员和“咿呀”伴唱者,都没有任何经济报酬。 “这应该是一种信仰,如今以一种文化现象被挖掘,这是我们的骄傲。”廖国衡说,之前,演丰场戏被认定为“迷信”活动,今天却引发了关注,甚是欣慰。 然而,廖国衡也担心:村里的年轻人外出越来越多,丰场戏如何得以更好地传承?丰场戏也被称之为戏剧的“活化石”,又如何在保护中得以发展? 在廖国衡的眼中,丰场戏中的一幕幕是“财丁两旺、富贵双全”的美好愿望,更是体现了一种文化传承与发展的意识与责任。 闹花灯:一股温情与和谐 正月二十,一场看似没法停歇的春雨,让陈升明乱了阵脚。每年这天,以温泉而得名的太华镇汤泉村都要迎花灯,46岁的陈升明是今年的“花灯头”。为了安全起见,他和其他的理事们讨论,决定改期到廿三。 “我们迎花灯传统由来已久,追根溯源,至今已有二百多年的历史。”陈升明说。相传,汤泉原来只有迎灯,没有迎花,时至清朝乾隆年间,由当时汤泉商贾温氏族人借用大田温镇的花来闹迎,当年风调雨顺、人丁大增,村民们认为迎花平安吉利,顺应村情民意。 可是,为什么是正月二十才迎呢?其实,迎花灯是庆元宵的活动,只是因为十五的月亮太亮,难以衬出花灯明媚,所以推迟至正月二十。 这场盛会从正月初六就拉开了序幕,全村的人都在忙碌着制作花灯、彩车、车鼓、旱船及舞狮器械油漆,练习舞狮动作,各种文艺节目的排练,以及鼓乐队各种乐器节拍配合的练习等。陈升明和其他的理事们,更是忙碌着,布置各种事项,在各主要路口搭建彩门,清理安全隐患。 “火树银花不夜天,歌舞升平庆丰年。”这是汤泉村迎花灯的真实写照。花灯是整个盛会的主轴,今年共有46盆,看得让人眼花缭乱,如痴如醉。整个迎灯踩街游行,由响铳开道,狮班带头,还有鼓城乐队、花灯队、腰鼓队、战鼓队、彩车和地道戏等,绚丽多彩的烟花点缀夜空,花灯辉映,锣鼓喧天,热闹非凡。游行队伍有序地徐徐前进,绕村周游一圈,沿途各坊道摆设供品迎接。 汤泉村姓氏繁多,共有37个姓氏,人口4000多人。陈升明说:“但是,迎花不分姓氏,只分坊道,全村分为五个坊道,轮流做庄。” 陈升明之前担任过10年的村干部。“一个村庄有30多姓是不多的,多姓氏村庄如何相处成为许多人好奇的‘质疑’。”陈升明说,其实,自古以来汤泉村多姓氏和谐相处,从来没有出现争端或打闹。 陈升明说:“比如,许多地方的年俗活动是以族众关系而形成的,我们却不是,只要迎花灯需要,大家都非常支持。” 在陈升明看来,迎花灯就像是“粘合剂”,聚集了多姓氏的情感,形成了团结互助的民风。 每年迎花灯时,村里的每家每户都要办上几桌酒席,欢迎各地的亲戚朋友来作客。“我们村在待客礼节方面也受到了多姓氏文明的影响,因此民风淳朴、热情好客。”陈升明谈道,与其说,汤泉村迎花灯是一场年俗活动,还不如说,这是一场大团结、大和谐的盛会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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